顾一垣还在接受采访,问的大多是对顾氏集团未来走向的看法,兴起行业对顾氏产业的冲击等等之类的问。
很多记者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,像是随时要把他拽入一个陷阱。
但他回答进退有度,平和得体,全部都能很好的化解。
像过去很多次一样,这些事情完全不需要他劳心费神。
直到最后一个记者抛出了一个问,那是个很简单的问,很自然,没有任何困难之处,只是做一个简简单单的结尾而已。
“像顾先生这样天之骄子的人,应该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永远都会圆满辉煌吧?”
与其说这是一句提问,不如说是一句并不隐晦的夸赞,他大可顺着那个记者的话说下去,或者随便说句不淡不痒的话敷衍过去。
顾一垣笑了一下,看起来像是在思考,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困住了他。
现场的记者还在等着他的回答,此刻竟然也开始隐隐约约期待起来,大约几十秒过后,他才终于回答。
“或许吧,至少在我十七岁之前,我一直这样以为。”
认为他的人生会永远站在顶峰,轻而易举采取他人永不可攀的硕果,会顺风顺水一路光明。
但现在才发现也不尽然,他十一岁时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“那些人也需要我亲自动手吗”全然是因为他对这件事情胜券在握。可是现在不是,他失去胜券在握的资本,他仍旧是一个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糖果和宝物的失败者,他也会战战兢兢,忧思竭力,会伤心,会难过,会让自己的脆弱全部无所遁形。
甚至会变成爱的乞讨者。
他知道,她又见到了林绝,而他自己就站在二楼,无比清晰地俯瞰,像是命中注定要当他们两个人感情的旁观者,即使他也身处这场纠葛里,可是到头来,却像自己一个人的差池。
他一直都在输,他知道的。
十七岁某一个不知名夜晚,他亲口对着盛时说:“我希望她得偿所愿。”
几年过去,他仍旧这样希望,只是他变得比少年时候更加自私,他希望那个愿望变成自己,即使这希望渺茫,或者其实根本就毫无可能。
十七岁时他抬头望月,在他身体里碎掉的玻璃可能再次碎裂,把他的心切割的鲜血淋淋,让痛过的地方再痛一次,或者千百次。
但那又怎么样呢?
爱总是叫人愚勇不是吗?
底下的记者顺着这个回答捕捉到了一丝别的意味,像是食肉动物终于舔舐到血腥,于是还想顺着继续问下去,顾一垣却已经敛声,又恢复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子。
“不好意思,到时间了,各位的提问恕顾先生不能再回答。”
他的助理中断记者的提问,他向台下人从容地笑,然后走了出去。
其实顾一垣知道,他其实没办法变得更加勇敢了,他的勇气早就用光了,或许连那些记者接下来的问他都不能再视若无睹地好好回答。
他变成了一日复一日萎下去的气球,最后只剩下空空荡荡的一副皮囊。
这样也好,爱如果让人变得麻木的话,是不是就没有那么痛了。
“你怎么回事?从晚宴那天回来开始就不对劲。”
蔡洋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,很严肃地看着他。
“我就出差了几天,不是叫意辞跟你去了嘛。是生意没谈拢,还是谁又得罪你了?”
林绝头也没抬,眼神扫视那份合同,最后利索地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。
“没什么事,合同已经谈拢了,另外,下次不要叫你妻子陪同我去了。”
“我这不是不放心嘛。”
“你是我的合伙人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我认为我做事你应该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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