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漏渐深。
段江北仍然苦劝,道:“风主,就算徐佑要对付六天,可我们上次在长安时已经说的很清楚,六天和风门再无关联,徐佑为人言出必诺,想必也不会冒着三线作战的风险和我们为敌……”
“徐佑或许可以相信,但徐佑之外,还有朝廷。六天一旦覆灭,只要抓到几个重要人物,风门也将无所遁形,那时候再要化整为零可就晚了。今日廷议的结果,你也知道,徐佑辞官,以退为进,说明他在朝中的地位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的稳固,甚至暂时落在了下风,他信守承诺,别人可没这个道义……”
段江北被说服,他想了想,低声道:“要不,派人暗中知会一下山里?毕竟风门和六天同气连枝百余年……”
风主又是轻笑,道:“你以为今天徐佑见你是何用意?他一是警告风门不要插手,二是布局试探风门的诚意。酆都山应该已经暴露,你也被人追踪,如果敢私底下知会山里,这次大祸,不仅六天躲不过去,风门也会成为陪葬品。”
段江北疑虑道:“风主是不是太过重视徐佑?他崛起太速,根基不稳,徐氏又凋敝如此,纵然很聪明的选择与张氏联姻,但是张氏毕竟不是徐氏,他能得到的助力也很有限,加上文臣们天然和武将、外戚为敌,他偏偏身兼二位,谢希文等人迫不及待的发难就可以看出来,双方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。内忧外患,四面楚歌,徐佑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尚在可与不可之间,又怎么有胆量和风门作对?”
“不!我们轻视他太久了,只是刚刚开始重视起来罢了,而且,重视的远远还不够!”风主难得的语气变得严肃,道:“江北,记住我的话,从今夜开始,若非牵扯风门存亡的生死关头,诸事尽量站在徐佑这边,风门下一个百年是继续壮大,还是消踪匿迹,很可能要仰仗这位徐大将军的鼻息……”
段江北内心震惊,风主竟然对徐佑这么高的评价,道:“这会不会太长他人志气?风门存在数百年,一人之兴衰荣辱,岂能左右我们的生死存续?”
“不然!佛门比风门更久远,也更加势大,然而历代僧主都说过‘不倚国主,则法事难立。’究其根本,君权神授,教门不依附君权,就不能合法的分到神权,分不到神权,自然没有信众,没有信众,又怎么传教弘法?所以欲立教,必须择人主依附,只要选对了人,对教门的发展至关重要。竺道融选择了依附安子道,佛门由衰而盛,然而安休明登基后诏令灭佛,佛门又急转直下,数十年苦心经营,毁于旦夕。天师道同样如此,跟随安师愈平定江东,开始了百年兴盛,可一子投错,押注在安休明身上,现在又如何呢?可要是反过来想,要是佛门或天师道选择了安休林呢?”
幕帘后的风主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我当年之所以推动风门脱离六天,就是看到六天完全走错了路,大天主不去依附皇帝,不去依附太子,更不去选择支持某个皇子夺嫡,而是一条心的准备着造反谋国……哈,可笑!黄巾军以来,可有聚集最底层的民众而造反成功的先例吗?得不到大多数士族的认可,全靠喊着‘六天奉行,三教治兴’的那些愚民愚妇就能打天下?都明玉前车之鉴,却不能激醒大天主的帝王梦……”
段江北恭敬的道:“风主深谋远虑,天下无人能及!”他顿了顿,道:“可徐佑只是大将军,还被免了职……”
风主哈哈大笑,道:“谢希文等人再这样不依不饶的打压下去,大将军之上,又隔着多远呢?”
段江北惊讶道:“风主的意思,徐佑会篡位自立?”
久久沉默。
风主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赞叹,道:“我以前看好徐佑,只当他位高权重,轻易不可为敌,但也不必太在意他的一举一动。可今天面对文臣们的无理弹劾,这位大将军能屈能伸,能进能退,不争一时,当断则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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