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初秦人进攻上党,冯亭郡守带领我们抵御秦人,将大家的粮食征集起来集中管理,并让我们这些妇女参与守城,我们也毫无怨言,只要能把秦人赶出去,这些都是值得的。如果下次秦人继续进攻上党,我们依然会带着所有粮食去守城。”仲的妻子抱着孩子,小声说道。
三晋和秦国的战争经历了数百年之久,祖祖辈辈都在和秦人斗争,最近这些年更是愈演愈烈,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亲人死在秦人手中。
韩国弱小,备受秦国欺凌,百姓对于秦人的仇恨是化不开的。
他们宁愿在冯亭的组织下,固守上党,把上党送给赵国,都不愿意投降秦国。
或许在他们心中,韩赵魏才是一家,秦国只是敌寇,亦或是在怀念数百年前的霸晋时期吧。
“几年前冯亭郡守来到上党,告诉乡亲们,韩国将上党割让给了秦国。乡亲们没有任何犹豫,韩国不派兵过来,我们就自己打,就算是死,也不能投降秦国。幸好后来在大王和廉颇将军的帮助下,击败了秦国。”
“如果秦国再次进犯,别的不说,我这一百多斤肯定是要上战场的,当年都敢拼,现在即便是战死了,妻儿也能得到抚恤金,把孩子养大成人,还有什么可担忧的。”仲拍着胸脯说道。
“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吗?”赵括沉默了半晌,他没想到上党地区的百姓对秦国仇恨竟然这么深,这是他在其他地方巡视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的。
“别的我不清楚,反正只要我一声令下,我们整个里的所有成年男子都会跟着我上战场。”仲一脸骄傲的说道。
“……”
竟然整个里都是好战分子!
“我听说朝廷许诺不会加税,任何一个郡县有加税或多摊派劳役的现象,都可以通过乡校向朝廷反应,如果有认识的人在军队里当兵,也可以从军方举报,或者直接前往邯郸,敲登闻鼓,大王会亲自过问此事。”赵括说道。
赋税这种东西,只能减,不能加。
或许少加一点百姓们也没有怨言,甚至不少百姓像仲一样,心里早有预期,已经等着朝廷加税了。
但是赵括深知,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。
可怕的不是加的那一点点赋税,而是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,上面尝到了甜头,发现百姓能够承受新加的赋税,并且怨言并不是很大的时候,就会开始一步一步试探百姓的底线。
同时,下面的官吏也会推波助澜。
只要朝廷不下达加税的命令,下面的官吏无论如何都是不敢私自加税的,最多在收税的时候大斗收上来,小斗报给朝廷,或者故意用脚踢粮食堆尖的斛,使粮食撒出来,美其名曰损耗,实际上私吞了。
第一种情况赵国已经不可能发生了,度量衡统一之后,只要发现有不按照标准的,一律发配充边,严重者发配到瀛洲。
后一种赵国是没办法做到强而有力的监管的,不可能每个乡县收税,朝廷都派人看着,而且被派去的官员是否与之有勾结也没办法保证。
至于指望百姓上报也不现实,自古民不与官斗,不到被逼无奈,走投无路之时,百姓是不会选择与官员相斗的。
一般发生这种事情,百姓都是已经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了。
其实这两种情况都算是比较好的,能够贪污的钱粮有限,不至于让百姓活不下去。
真正压倒百姓的是朝廷的一次次加税,或许加的并不多,但到了下面之后就不是这样了。
每一次朝廷加税,对于各级官吏来说,都是一次饕餮盛宴。
朝廷不加税,他们也不敢加。但只要朝廷加税,他们就敢狠加。
百姓并不知道大部分的钱都进入了官吏的腰包,他们只知道骂国君,骂朝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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