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踪迹,怕是早被兰六象逃之夭夭。
于是,一个追,一个逃,三个多月间从扬州到江州,从江州到湘州,穿越数十郡,始终没分出胜负。
白长绝并不急。
他如同猫捉老鼠,驱赶着兰六象去寻找六天的大本营酆都山。兰六象当然能够猜到他的用意,也拼尽全力远离酆都山,可人到了绝境,尤其这种追逐战,精神和身体所承受的压力会让人依靠本能往最安全的地方去求救,去躲避,去逃生。
对兰六象而言,酆都山和大天主,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!
仔细剖析这段时日兰六象的行迹,时而东,时而北,时而南下,时而原地兜圈,或远遁入山,或登州入海,或在闹市,或在村野,但拨开云雾之后,却会发现他始终坚定的沿着一个方向,那就是西去。
湘州之西,是郢州,郢州之西是益州!
莫非酆都山,就藏在益州某处?甚至说距离鹤鸣山不远?
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,这倒是很像六天的作风!
罗霄山有座山峰叫猴头顶,海拔在两千米以上,山崖边有条溪流成瀑布状飞泄而下,每到傍晚,夕阳的余光映射着溪流,绽放出耀眼的红色,因此又被称为火烧溪。
“兰天主,行色匆匆,欲往何处啊?”
一人刚刚从山间小路爬上猴头顶,尚未来得及喘口气,忽听到火烧溪边上的巨树树冠上传来人声,停步,抬头,苦笑道:“白大祭酒,你到底还是赶在我前面了!”
“自然,翻过猴头顶,就可抵达郢州。郢州之后,便是益州。六天所在的酆都山,想必就在益州某处,是不是?”
兰六象长得平凡无奇,毫无半分凤凰之象,随着山风衣袍翻卷,唯有双目深不可测,单看容貌,绝不是工于心计之辈,可一想到北顾里那次差点屠尽扬州士族的杀局,当真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名。
“孙冠卧榻之侧,岂容我等容身?大祭酒虽然厉害,可毕竟不是神人,要想知道酆都山在何处,且等到窃据鹤鸣山的三天邪法烟消云散,我六天天宫自会现于世间!”
白长绝摇摇头,高居树冠之上,随手折断一根树枝,轻轻吹了口气,枝干上的叶子尽数脱去,正当夕阳斜照,光泽流动,隐约有了断金之利。
“拿下你,我自有法子找到酆都山!”
白长绝从天而降,如利箭刺破虚空,快的几乎只能看到幻影。兰六象双足用力,硬生生破开土石,紧紧抓牢地面。
力从地起,劲由心发!
明武天宫,在六天里最为善战!
先是听到一声巨响,接连又是十数响,回荡山林,惊起飞鸟无数。
崔元修离府之后,驱车出北篱门,抵达钟山的山麓田墅。刚要入内,门开后跳出来一人,抓住他的胡须,大笑道:“崔元修,哪里跑?”
崔元修一边躲避,一边气恼道:“湘东王,快撒手,撒手!”
“你这老儿,知道我去寻你,竟跑到这里来。还以为我不知道?告诉你,老老实实的收了徐佑,否则我整日介的跟着你,让你不得安生!”
湘东王安休韶长得丰神俊伟,英挺超拔,双目郎朗清明,气度不凡。只是性子跳脱诙谐,朋友遍天下,是皇室里难得的好人。
“徐佑,徐佑!每个人都要我收了徐佑!”崔元修气鼓鼓的道:“我的性子,你又不是不知,非要我做的事,我偏偏不做!”
“你啊,犟驴按头不喝水!”湘东王松开了胡须,还很客气的帮崔元修捋了捋,笑道:“不是强逼你,那徐佑诗赋文章,无不冠绝群伦,不知多少人想要收他为徒而不可得,拜入你门下,将来青史留名,少不得沾沾光,岂不美哉?”
“徐佑跟你什么交情,竟值得如此卖力说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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