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定之清了清嗓子,平复下心气,道:“盗律有规定,卖子孙只有一年刑期,卖五服内亲属,是尊长者才处死刑,期亲及妾与子妇的均为流放,而买者却罔加死刑,虽然情由不同,但罪罚区别过大,不能使人信服!”>
杜三省立刻辩驳道:“仇羊皮卖女之时,已经言明仇三是亲女,既不是奴,也不是婢,而是地地道道的良人。李冬知良而公买,诚然于律法无犯,但转手又高价卖给梁青,却犯了和掠与卖人之罪,两罪共罚,处死乃公允之极!”>
李定之这会也不喘了,语速极快,道:“律法有别条规定‘知人掠盗之物,而故意买者,以随从论’,李冬买了仇三顶多以随从论处……且仇羊皮卖女之时,已经言明不再赎回,仇三已成李冬的奴婢,属于家财,将家财转卖他人,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许的?所以属下以为,随从之罪,不得超过仇羊皮,处李冬以流刑已经足以惩戒。”>
顾允点头道:“县丞此言,确也在理!杜县尉,你还有何话说?”>
杜三省口才不及李定之,此时有些急了,道:“仇三虽被仇羊皮卖给李冬,但其本质依然是良人,知良而买,然后又隐瞒良人的身份,转卖梁青。这等行迹,买之于女父,随即卖之于他人,就是闹到金陵去,也是死罪无疑。明府,你初莅钱塘,不懂刑名之事,且莫被小人欺瞒,遗祸己身。”>
“放肆!”>
顾允冷冷道:“杜县尉,朝廷定二堂议事,本就是广开言路,集思广益之举,我允尔等互辩,有理说理,无理就不要纠缠!你退下吧!”>
杜三省一脸愤懑,显然很不服气,大咧咧的一拱手,然后掉头离去。>
李定之眼中露出得意之色,道:“明府洞光烛照,实为钱塘百姓之福!”>
“你也退下!仇羊皮和李冬暂且收押,梁青无罪开释,让他回家去吧!”>
“诺!”李定之心知顾允还要跟鲍熙商议,但此事几乎板上钉钉,不会再翻出什么幺蛾子了,心满意足的离开。>
“先生,你怎么看?”>
鲍熙笑道:“杜县尉所言其实也有道理,盗律明文规定,若是不按律法裁决,真闹开去,对明府的前程有碍!”>
顾允摇头道:“人命之事,岂能等闲视之?盲从律法而忽视实情,才是真正的阻碍了日后的前程。”>
鲍熙手抚长须,道:“卖子孙者一岁刑,而卖良则是死罪,明府有没有想过,为何朝廷会制定这般的律法?”>
“这个……”顾允诚恳的道:“我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,请先生指点。”>
鲍熙正要说话,却见徐佑在旁若有所思,起了考校他的心,故意问道:“徐郎君,你觉得呢?”>
徐佑微微一笑,道:“佑粗鄙武夫,哪里懂的这些,主簿莫要为难在下了。”>
他越是如此,鲍熙越是感觉他深不可测,更要探究个明白,执意再三的相请,连顾允也凑热闹道:“微之不要谦虚,此案关系人命,若有所思,还望直言相告。”>
徐佑犹豫了下,道:“那恕在下献丑了!飞卿的谨慎是对的,狱事莫重于大辟,人头不是韭菜,割了还能再长出来,所以必须慎之又慎。”>
“哈,微之此论妙不可言!”顾允鼓掌大笑,继而慨然道:“不过,日后恐无法再食韭菁了。”>
韭菁就是韭菜花,汉朝崔寔 《四民月令》里有“七月藏韭菁”的句子,魏晋时为家常佐菜,深受大众喜爱。徐佑又道:“朝廷定律法,所虑实多,有时从宽,有时从严。譬如盗律,卖子女者仅一岁刑,这是因为非到了生死难处,没有父母会将子女做货物卖出,有时候卖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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