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术;复乡举,则必欲参行艺。其后国子监取湖学法,建经学、治道、边防、水利等斋,使学者因其名以求其实。当时如程颐、徐积、吕希哲皆出其中。呜呼!此元佑人物之所从出也。士习厚薄,最关人才,从古以来其语如此。陛下以为今之士习何如耶?今之士大夫之家,有子而教之。其方幼也,则授其句读,择其不戾时好,不震于有司者,俾熟复焉;及其长也,细书为工,累牍为富。持试于乡校者,以是;较艺于科举者,以是;取青紫而得车马者,以是;父兄之所教诏,师友之所讲明,利而已矣。其能卓然自拔于流俗者,几何人哉?心术既坏于未仕之前,则气节可想于既仕之后,以之领郡邑,如之何责其为卓茂、黄霸;以之镇一路,如之何责为苏章、何武;以之曳朝绅,如之何责其为汲黯、望之!奔兢于势要之路者,无怪也;趋附于权贵之门者,无怪也;牛维马絷,狗苟蝇营,患得患失,无所不至者,无怪也。悠悠风尘,靡靡偷俗,清分消歇,浊滓横流,惟皇降衷秉彝之懿,萌蘖于牛羊斧斤相寻之冲者,其有几哉?厚今之人才,臣以为变今士习而后可也。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,急求所以为淑士之道;则士风一淳,人才或于是而可得也矣。……
陛下之所以策臣者,悉矣;臣之所以忠于陛下者,亦既略陈于前矣。而陛下策篇终,复曰:“子大夫熟之复之,勿激勿泛,以副朕详延之意”。臣伏读圣策至此,陛下所谓“详延”之意,盖可识已。夫陛下自即位以来,未尝以直言罪士,不惟不罪之以直言,而且导之以直言。臣等尝恨无由以至天子之庭,以吐其素所蓄积。幸见录于有司,得以借玉阶方寸地,此正臣等披露肺肝之日也。方将明目张胆,謇謇谔谔言天下事,陛下乃戒之以“勿激勿泛”。夫“泛”固不切矣;若夫“激”者,忠之所发也,陛下胡并与泛者之言而厌之耶?厌激者之言,则是将胥臣等而为容容唯唯之归耶!然则臣将为激者欤,将为泛者欤?抑将迁就陛下之说,而姑为不激不泛者欤?虽然,奉对大庭,而不激不泛者,固有之矣。臣于汉得一人焉,曰董仲舒。方武帝之策仲舒也,慨然以欲闻大道之要为问。帝之求道,其心盖甚锐矣。然道以大言,帝将欲求之虚无渺冥之乡也。使仲舒于此,过言之则激,浅言之则泛。仲舒不激不泛,得一说曰“正心”。武帝方将求之虚无渺冥之乡,仲舒乃告之以真实浅近之理,兹陛下所谓切至之论也。奈何武帝自恃其区区英明之资,超伟之识,谓其自足以凌跨 ,笼驾八表,而顾于此语忽焉。仲舒以江都去,而武帝所与论道者,他有人矣,臣固尝为武帝惜也,堂堂天朝,固非汉比;而臣之贤,亦万不及仲舒,然亦不敢激不敢泛,切于圣问之所谓道者,而得二说焉,以为陛下献,陛下试采览焉。 ……
臣来自山林,有怀欲吐。陛下怅然疑吾道之迂远,且慨论乎古今功化之浅深,证效之速迟,而若有大不满于今日者。臣则以为非行道之罪也,公道不在中书,直道不在台谏,是以陛下行道,用力处虽劳,而未遽食道之报耳。果使中书得以公道,总政要;台谏得以直道,纠官邪,则陛下虽端冕凝旒于穆清之上,所谓功化证效,可以立见,何至积三十余年之工力,而志勤道远,渺焉未有际耶?臣始以“不息”二字为陛下勉,终以“公道”、“直道”为陛下献。陛下万几之暇,倘于是而加三思,则跻帝王,轶汉唐,由此其阶也已。臣赋性疏愚,不识忌讳,握笔至此,不自知其言之过于激,亦不自知其言之过于泛。冒犯天威,罪在不赦。惟陛下留神!臣谨对。
陈烨洋洋洒洒万言书一气呵成,不到两个时辰就交卷出场,在场的主考官无不为之瞠目结舌,……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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