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液眼睛落在那只手上,呼吸声可闻地粗重了一层,张君雪下意识遮掩了一下,低下了头。
“还重要吗?”裴液看着她,冷冷道。
张君雪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她其实想说真的重要,但现在已经没有争吵的必要了,她已经不顾少年的拦阻做了想做的事,而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令她愈发愧疚。
于是沉默不言。
裴液轻轻出了两口气,蹲下身,按在张君雪手臂上帮她送入真气。
张君雪一张眸,想要躲开:“啊!别,你马上要打擂了。”
裴液却没理,他依然冷冷地看着女子:“张君雪,现在,伱要怎么杀尚怀通呢?”
“.”张君雪一怔,不知如何作答。
“你已经输了,失去了最后的机会。”裴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仿佛看一个陌生人,“尚怀通习得了那门意剑,隋大人看上了他——或许三天之内,他就会去到少陇府修剑院,而你那时候,说不定刚刚能从床上站起来。”
“.那我就也去少陇府。”张君雪心中闷了一下,低声道,“我会继续练刀,寻找机会,直到——”
“你那破叠浪练一百年也赶不上他那门剑。”裴液冷冷地打断了她。
“.”
张君雪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,她怔然地看了看自己肿胀的手,又偏头茫然地看向少年。
“这只手本来也已经断了,它现在还在,是因为你上擂之前我请缥青给隋大人带了话,请他注意救援你。”
“.”
“所以你报不了仇了。”裴液冷冷地下了判断,“这就是你选择的路。”
“.”
“.”
张君雪低下头,心也一点点沉到了最深的谷底。
是的,这个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地摆在面前,她准备了两百个日夜,为之几乎抛下了一切。
但还是失败了。
张君雪脸色苍白如雪,一言不发了。
裴液沉默地看了她很长时间,直到压抑的静默浓稠得像要滴下来。
他才轻声道:“但一个人的武器不只有自己的拳头和刀剑。”
“.”张君雪抬起头来。
“朋友,也是很重要的武器。”裴液看着她,“所以,除非你有个很厉害的朋友——你有吗?”
“.我有。”
“你没有。”
“.我有!”
“你有个屁。”
张君雪看着他:“裴液,你就是我的朋友。”
“.没人是你朋友,反正你说死就死,到最后没人和你想法一样。”
“那些话是说别人的.说其他人。”张君雪低声道,“我一直当你是我朋友的裴液。”
“.”
女子脸色因受伤而发白,沉闷中带着认真的固执:“真的。”
“.”裴液低头看着她,“真的?”
“真的!”
裴液绷紧的面孔松出了一个微小的笑,于是张君雪也立刻开心了起来,伤痛未去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了很多的笑容。
裴液低垂下眉毛,轻声道:“所以,我们是朋友,君雪。我们可以一起分享快乐,也可以一起面对敌人,从来不必什么利益一致。你完成不了的仇恨,我会帮你完成;如果你被人杀了,我就会为你雪恨——谁要是非得利益一致才能和你做朋友、做亲人的话,那是他们没本事。”
他看着女子,朝她轻轻伸出手来,“是这样吗?”
张君雪沉默安静,但那不是犹豫,她轻轻喘了两口气,低下的眉头颤动着,好久才把完好的左手递了上来。
“是的.”女子低声哽咽,“对不起裴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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