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例而行,不仅有伤天和,更会留下“酷烈”之骂名。
御史大夫刘祥道也出班劝谏:“律例之中,腰斩、车裂、五马分尸已然是严酷至极的刑罚,处刑之后人无完体、不忍目睹,而剐刑折磨更甚,岂是仁君可以施行?还望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车裂、五马分尸等等刑罚也非常残酷,但好在人犯之痛苦时间极短,即便是弥留时间最长的腰斩,也不过是延续一些痛苦罢了,可剐刑却非止如此,一刀一刀将人肉割下露出森森白骨,使得人犯辗转哀号数日不止,实在是太过残忍。
然而李承乾不仅不为所动,甚至怒气勃发,恨声道:“此獠心肠歹毒,意欲给朕下毒、置朕于死地,此等悖逆人伦、心如蛇蝎之罪行,乃天地间犯罪之极致,自然要以刑罚之极致予以处置。难道在尔等眼中,朕之生死亦是可有可无,欲谋害朕之性命者只需草草处死就行了?”
戴胄、刘祥道诚惶诚恐,下跪请罪。
再无人可阻止。
李思暕当即被拖出太极宫,于承天门城楼上垂下一根绳索将其吊在半空,只等天亮之后昭告全城,便即行刑。
宫殿之上,虽然叛乱平定、逆贼剿灭,但群臣却并无欣喜之色,俱是忧心忡忡,气氛肃然。
正所谓“始作俑者、其无后乎”,今日李思暕固然该死,但剐刑之例一开,往后必然禁之不绝。
今天是李思暕,明日会否轮到自己?
然而此刻的李承乾挟剿灭逆贼之余威,声望大涨,愈发乾纲独断、一意孤行,任谁劝谏也充耳不闻、置之不理,决意以天下最为残酷之刑罚处死李思暕,以此震慑群论、以儆效尤。
以往标榜之“宽宥”“仁爱”,在这一刻荡然无存……
李承乾将大臣们的神色收入眼中,心中很是满意,微笑着道:“宗室里潜藏着这些人兴风作浪,不肯安分,今日将之一鼓荡平、斩草除根,往后朝局顺遂、人心归附,正是吾辈君臣开创煌煌盛世的大好局面,朕与诸君共勉!”
“走吧,去东宫看看朕的太子,莫要被贼寇惊扰得哭哭啼啼才好。”
李承乾笑言一句,在禁卫簇拥之下当先而行。
而他这句话,却在群臣心中掀起滔天巨浪。
原本将太子置于东宫不顾使其承受叛军之攻击便略显刻薄,那毕竟是骨肉血亲,你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引蛇出洞、置诸死地而后生,但怎能让太子也甘冒奇险呢?
而在太子承受巨大危险之后,皇帝应该表露的乃是对太子的愧疚、弥补,予以表彰才是正常。
可李承乾说的是什么?
“莫要被贼寇惊扰哭哭啼啼”?
这是在贬损太子的形象吗?
意欲何为?!
跟在李承乾身后亦步亦趋,李勣与房俊对视一眼,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与担忧。
李承乾没有按照往常前往东宫那样从承天门而出、自嘉福门而入,而是沿着李文暕等叛军逃遁的方向,一路前往武库,在被房俊撞塌的宫墙处进入东宫。
看着脚下倒塌的宫墙,以及前方风雪之中东宫影影绰绰的宫室,李承乾吸一口气,似是自言自语,道了一句:“两宫相隔咫尺,往来便宜,倒是有利于父子相爱、君臣相得。”
言罢,迈步走过宫墙,进入东宫,向着丽正殿而去。
包括李勣、房俊在内,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战战兢兢、心泛凉意。
自大唐立国至今,东宫内一共居住了四位皇太子。
李建成血溅玄武门,功未成、身已陨,大好局面一朝丧尽;太宗皇帝引兵入宫诛灭太子,逼迫高祖册立其为太子,居住于东宫,其后入主太极宫;陛下在东宫居住多年,却无一日安稳,年年月月遭受迫害、猜忌、打压,以尊贵之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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